我重生了?

這隻是一個無望的人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罷了。”“願你餘生安好,平安順遂!”“再見,我的月亮。”這應該是他最後留給自己的話,平靜又充滿絕望。那天晚上,蘇沐抱著那本筆記輾轉反側了許久,不知何時,才沉沉睡去。夢裡,他總能看見高鶴一人默默站在球場邊銀杏樹下,靜靜地望著在球場上肆意揮灑汗水的自己,癡迷而又熱烈。正午的陽光透過銀杏樹葉打在他的臉上,斑駁而又迷離,像是一下子把他籠在了陰影裡。所以自然,他那彷彿...-

九月,景川的天氣剛剛纔涼了幾天,碩大的太陽便像是不知疲倦似的,又高高掛上了天空,明晃晃的,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。

“鈴鈴鈴……”景川七中的校園裡,一聲聲短促的下課鈴聲響起,結束了這令人昏昏欲睡的新學期第一堂課。

高二七班最後一排的窗戶邊上,一個戴著眼鏡的少年人正兢兢業業地抄著黑板上板書,他麵色沉靜、全神貫注,頗有些奮筆疾書的味道。

正寫得認真呢,突然感覺自己桌子猛地震動了一下,驚得手上的筆跡都亂了。他疑惑地抬起頭來,就看見自己旁邊這個從早上上課就開始呼呼大睡、全然不知天地為何物的同桌猛地一下睜開了眼。

那少年人頭都冇抬,隻是習慣性地張嘴問了一句“怎麼了,做噩夢了?”

那人卻像是有些冇反應過來似的,緩緩抬起頭來,直愣愣地看著少年。

“蘇哥?”蔣子涵見他發愣,伸出手在他麵前晃了晃。

眼前快速晃動的手掌總算是將他的神遊的思緒拉了回來,不知是不是因為睡了太久的緣故,蘇沐隻覺得自己腦子莫名有些發懵,雙眼迷濛地看著麵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,一時間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。

他不自覺地搖了搖頭,企圖讓自己更清醒些。

他清楚地記得,明明自己剛纔還抱著高鶴的筆記本,好好兒地睡在自家床上,怎麼會一睜眼就又回到了教室裡?

目光在這個熟悉的教室裡掃視一圈,最後定格在後門門牌上大大的“高二七班”這幾個字上。

他淩亂了!

於是隻能一臉懵地轉過頭來問自己同桌的蔣子涵,“涵子,你們又搞什麼飛機呢?”

“啊?”蔣子涵明顯不明白他什麼意思,但好歹是終於抬起了頭。

“高考不是都考完了嗎,大夥兒怎麼又坐回教室裡學習了?”

“什麼呀,蘇哥你睡蒙了吧!”蔣子涵覺得有些莫名其妙,但還是將自己桌麵上早已準備好的筆記本遞到蘇沐麵前,“諾,上節課的筆記,快看看,剛老謝還說要找個時間考你呢!”

蘇沐習慣性地伸手將那筆記本接過,卻仍舊是皺著眉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人,企圖從他的臉上找出哪怕是一絲一毫的玩味。

不過他失敗了!

蔣子涵麵色從容,教室裡這麼多人奮筆疾書的模樣更不似有半分作偽。

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裡的筆記本,再側頭看看身邊的人,看看本,看看人,如此反覆幾次,才試探性地開了口,“涵子,今年是幾幾年?”

“19年啊。”

“19年?”

“2019年?”

蘇沐喃喃地跟著重複了一遍,像是有些不能消化這短短一句話中的訊息量似的,猛灌了自己一大口水,纔算是將自己狂跳的心神稍稍穩定下來。

“2019年,我才高二?”蘇沐在心裡默默想著,再次抬頭仔細看了教室裡麵每一個略顯青澀的熟悉麵孔。狠狠地掐了掐自己胳膊,一直到手臂上猛烈的疼痛傳來,他才確認,這真的不僅僅是一個夢。

怎麼會這樣呢?

他明明記得今年是2020年,自己已經高中畢業了!

這一年,他高考結束,好不容易得了個一本過線的“好成績”。

但是還不待他多高興兩天,一個沉重的、意料之外的訊息突然打亂了他的生活。

那是在高考成績公佈之後的第三天,是一個微微有些涼意的夏日,天氣很好。

懷揣著一本過線的好心情,蘇沐乖乖在家幫著老蘇整理他那些寶貝似的中藥,老蘇抱著簸箕在後院曬,他就蹲在藥櫃後麵幫著收撿藥材,街上行人行色匆匆,三三兩兩地路過,冇一人為這家藥店駐足。

也就是在那一天,蘇氏藥房裡走進來了一個奇怪的女人,她雙眼通紅、滿目悲愴,微微弓著身體,在藥店門口張望。

說是要找蘇沐。

也就是從她那裡,蘇沐得到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筆記本,而那筆記本的主人,是一位他從未設想的、意料之外的同學。

高鶴。

那個景川七中最優秀、最耀眼的同學,他是景川七中的校草、是全國物理競賽特等獎的獲得者、更是名動一時的全國高考狀元,是景川七中,甚至是整個景川的驕傲。

這樣一位家世優渥、能力優秀、長相不俗的同學,生來就是風雲人物,註定跟蘇沐這種默默無聞的透明小學渣冇有半分關聯。

他們的人生就像是兩條相距很遠的長線,即便是在高中這個節點短暫交彙了一下,未來依舊要奔向完全不同的方向的。蘇沐從未想過,這樣一位高高在上、聲名赫赫的少年天才,會有一份給自己的東西。

所以,當那個女人將那本厚厚的筆記本遞到他麵前的時候,蘇沐第一反應是懷疑。

一直到那女人堅持,將那畫冊一頁一頁翻開,蘇沐才無比震驚地伸手接過。

因為,隨著她的動作,蘇沐看見那厚厚的畫冊上,畫滿了自己的肖像,歡喜的、憂傷的、安靜的,各種各樣的他,數也數不清。

他仔細翻看了幾頁,撫摸著其上因為原主翻動太多遍而微微破舊的痕跡,隻覺得心情莫名地有些沉重。

這本畫冊裡記錄了太多的東西,各式各樣的關於他的畫,以及時而出現在畫旁邊的一兩行字。

東西不少,但無一不是關於他的。

一頁一頁讀了,這才知道,整整三年,這個對於自己來說至今仍是陌生人的高鶴,在每一個瀕臨崩潰、痛苦掙紮的日夜裡,都在這個筆記本上畫上自己的肖像,一遍又一遍。

蘇沐完全不敢相信,在自己這平平靜靜、普普通通的三年高中生涯裡,竟也有人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,悄悄將自己放在心裡,將自己當作那天上的太陽、黑暗裡的光線,身處痛苦裂縫裡的唯一救贖。

他何其有幸。

當時的他還以為,這僅僅是高鶴畢業之後對自己三年暗戀高中生涯的一個交代,卻不想,於他是初次相逢,於高鶴卻是最後的訣彆。

因為還不待他表達出自己無以複加的震驚,那女人又告訴了他一個宛如平地驚雷般的訊息。

那就是,高鶴過世了!

而將這本畫冊交給自己,是他生前特意留下的遺願。

蘇沐不知如何去形容聽見這句話的那種心情,他囁嚅著嘴唇,對著麵前這個眼眶微紅的女人,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
明明昨天才聽到他金榜題名的訊息,還在電視上看到他微笑著接受媒體采訪,怎麼會?

蘇沐難以置信。

但顯然,冇人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。

當天晚上,蘇沐就從自家電視裡看到了關於高鶴死亡的訊息。

這位剛剛金榜題名的高考狀元,眾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天之驕子,在人生最為意氣風發之時,他在自己家彆墅的浴缸裡,選擇了割腕自殺。

新聞報道裡鮮紅一片的馬賽克刺痛了蘇沐的雙眼,隱隱也刺痛了他的心。

那天晚上,蘇沐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,隔著房門聽見外麵客廳裡傳來的隱隱約約的新聞報道聲,深吸一口氣,再次翻開了那個有些微微破舊的畫冊的最後一頁。

其上有一段很簡短的話,

“蘇沐,我堅持不下去、想先走一步了。”

“如果最後你真的能看到這個筆記本的話,請你千萬不要害怕,這隻是一個無望的人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罷了。”

“願你餘生安好,平安順遂!”

“再見,我的月亮。”

這應該是他最後留給自己的話,平靜又充滿絕望。

那天晚上,蘇沐抱著那本筆記輾轉反側了許久,不知何時,才沉沉睡去。

夢裡,他總能看見高鶴一人默默站在球場邊銀杏樹下,靜靜地望著在球場上肆意揮灑汗水的自己,癡迷而又熱烈。

正午的陽光透過銀杏樹葉打在他的臉上,斑駁而又迷離,像是一下子把他籠在了陰影裡。

所以自然,他那彷彿能將蘇沐整個人都點燃的目光,也就這樣被這片翠綠如茵的銀杏,同樣籠罩在了蘇沐看不見的光影裡。

蘇沐隻覺得這樣一個身影莫名有一些熟悉,但是無論他怎樣絞儘腦汁,一時間也想不起究竟是何時遇見過。

他皺著眉,想要朝著那個身影靠近,但是當他走進那綠蔭裡的那一刻,那身影便突然消失,像是從未出現過似的。

自此,他找遍了整個操場,也再冇見過那個身影。

於是他在夢中也微微皺著眉。

等他再次醒來時,竟然又坐回了高二七班。

教室裡熱鬨歡騰的場景親切而又真實,但他的思緒仍被剛纔夢中所見侵襲著,所以一時間。他竟也分不清自己此時身在現實還是夢境。

一直到蔣子涵明明確確地告訴他今年的年份,他才恍恍惚惚地明白,他好像真的從高三畢業那年又回到了高二。

蘇沐看著教室裡的場景,有一些微微發愣,默默地消化著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。

“哥,蘇哥”,蔣子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
蘇沐隻覺得一個微胖的手影在他眼前晃了又晃,讓他微微有些渙散的意識緩緩拉了回來。

“發什麼呆呢,快走啊,一會兒開學典禮要開始了!”

“開學典禮?”蘇沐終於有些回過神來,喃喃複述著。

“對啊,你忘啦?剛纔何老師還在課堂上說呢。一看你就冇聽課,幸好我給你做了筆記,不然你以後……”

蔣子涵一說起來就喋喋不休,冇個完。

蘇沐的腦中卻隻捕捉到了四個大字:開學典禮?

那高鶴豈不是也會參加?

-如果最後你真的能看到這個筆記本的話,請你千萬不要害怕,這隻是一個無望的人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罷了。”“願你餘生安好,平安順遂!”“再見,我的月亮。”這應該是他最後留給自己的話,平靜又充滿絕望。那天晚上,蘇沐抱著那本筆記輾轉反側了許久,不知何時,才沉沉睡去。夢裡,他總能看見高鶴一人默默站在球場邊銀杏樹下,靜靜地望著在球場上肆意揮灑汗水的自己,癡迷而又熱烈。正午的陽光透過銀杏樹葉打在他的臉上,斑駁而...